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基督徒文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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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 / 欣賞《魔戒之主》(The Lord of the Rings)        編號 /  18
發佈者 /  康來昌       發佈時間 /  Mon Oct 24 15:44:42 20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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欣賞《魔戒之主》(The Lord of the Rings)

  我們從《魔戒之主》(The Lord of the Rings)前身,《哈比》(The Hobbit)談起。

  哈比是種動物,作者托爾金(John R. R. Tolkien)虛構的,長相心智與人相同,只是身材減半。他們大方幽默,勤快和藹,善良快樂,精於園藝、農事、裝潢,安於煙斗、友誼、社交,樂於飲食、故事、詩歌。最好一天吃六頓,生活中儘量不要有冒險和意外,但他們會英勇拼命的為正義和平友誼而戰。

  托爾金把哈比描述成接近現實的理想人類和生活。希臘英雄太悲劇了,儒家憂患意識太沈重了,自己少食人間煙火,也不喜別人多食人間煙火,而要人希天希賢希聖,先天下之憂而憂,後天下之樂而樂。哈比的生活方式自由合群,比老子道德經的好,雞犬之聲相聞,民至老死歡喜往來。

  有個聰明愉快的哈比名叫比爾博,他祖先在戰爭中,一棍「打掉敵人的頭」,頭顱在空中飛了一百碼,最後落入兔子洞,戰爭獲勝,高爾夫球這種運動也誕生了。

  人間總會有麻煩事,比爾博平靜生活被打亂,法師(Wizard,通譯巫師或魔法師,但「巫」、「魔」在中文含義不佳,法師會誤解為和尚,都欠理想。)甘道夫帶了十三個矮人(或譯侏儒),毫無預警的造訪比爾博,要他參加龍穴盜寶之行。甘道夫是智者良師,當矮人打算從惡龍那奪回本屬他們的金銀珠寶時,甘道夫建議比爾博同行,比爾博嚇壞了,他對自己安適的生活甚滿意,絕不願冒險致富。但矮人唱出生動的敘述詩,改變了他的心意,

翻山越嶺,騰雲駕霧;
歷經滄桑,誓奪寶歸。

  詩歌說,多年前,矮人們辛苦打造出的金銀珠寶,被惡龍奪走,矮人死傷慘重。詩歌激發比爾博對美妙事物的憧憬:那些由汗水、智慧、魔法做的精品,矮人居住的神秘岩洞,古老的崇山峻嶺,壯麗的松濤飛瀑。原先比爾博寧願泡老人茶,吃烤蛋糕,現在上路了。

  即使甘道夫大力推薦,矮人本來也沒把比爾博放在眼中。但因為有他,大夥兒逢凶化吉、絕處逢生。他們不能不越來越佩服這小個子。比爾博在一次巨人攻擊中,掉入地下湖,他發現一只戒指。此戒在本集份量不重,從以後的故事,我們才知它多麼可怕。地下湖住著一個卑鄙齷齪的怪物咕嚕(Gullum),他要傷害比爾博。後來二人改武攻為文衛:比賽猜謎,比爾博如果贏了,咕嚕要指點他出去之路,如果咕嚕贏了,就要吃掉比爾博。精彩有趣緊張的猜謎結果,比爾博險勝。咕嚕猜不出他的最後一個謎:「我口袋裡有什麼?」答案是那戒指!咕嚕後來才推想出,他視為寶貝的戒指被比爾博拿走了,而比爾博無意間發現,戴上此戒能隱形,他藉此逃出地洞,走前有機會殺咕嚕,

他一定要逃離這個黑暗恐怖的地方,咕嚕看不到他,(比爾博此刻隱形),他看得到咕嚕,立刻刺死壞蛋咕嚕,逃出地穴吧!

不行,這不公平、不光明正大。何況咕嚕雖然下流,但孤單寂寞,在這沒希望沒光明的地方過了無數的歲月,與岩石為伍,在黑冷中摸索,比爾博對他心生憐憫,放過了咕嚕。

  憐憫,是本書和基督教重要成分,而且有深遠後果。

  比爾博與隊伍會合,他們曾「跳出油鍋,落入烈火」,險被狼群吞吃、妖怪烤死,妖怪邊煽火邊唱歌,

五棵樹上有15隻小鳥(比爾博一行15人),火熱的風兒把羽毛烤焦,骨頭燒黑,肥肉出油。

  群鷹在千鈞一髮中,救起火中一行,鷹爪抓住矮人,比爾博抓住矮人的腳,呻吟著:「我的手呀!我的手呀!」矮人哀嚎著:「我的腳呀!我的腳呀!」

  大夥兒被毒蜘蛛擒縛,被精靈囚禁,被古怪的熊人懷疑但終於給了熱情的招待;危機因著比爾博的謙遜、好運氣、以及大事不糊塗、小事不計較,一一解套。終於,比爾博來到正熟睡的惡龍前,

惡龍肚子壓在無數的金銀珠寶上,富可敵國、輝煌閃耀的誘惑完全超出了比爾博的想像,他充分體會矮人的飢渴,甚至忘了可怕的惡龍。

  托爾金是正統的天主教徒,他不會錯誤的以為財富和美麗是罪惡,他和聖經描述神創造的奇珍異石一樣,對這些榮華有細膩的讚美,

地中的石頭有藍寶石,並有金沙。
礦中的路鷙鳥不得知道;鷹眼也未見過。
狂傲的野獸未曾行過;猛烈的獅子也未曾經過。
人伸手鑿開堅石,傾倒山根,
在磐石中鑿出水道,親眼看見各樣寶物。
他封閉水不得滴流,使隱藏的物顯露出來。(伯28:6-11)

在這麼多的寶藏中,不甚至在全世界中,都不可能有另一枚這樣的寶石,它(名為「山心」,從最深的山心中挖出,故名之)的光芒吸引比爾博不停的往上爬,他屏住了呼吸,在寶石中看見自己的影子;多年前,將它從山中挖出的矮人精雕細琢了數千平面,化做無數到彩虹投射出。

  金錢(以及知識美貌等)不是罪惡,對它們的妄念才是。惡在人心(驕傲、貪婪、嫉妒、自私等),不在人肉(飲食男女),「我們不因有貪財者、饕餮者、醉酒者、淫亂者,就把金銀、食物、酒和美女定罪…我們不應指責東西本身,而應指責錯用它們的人。」(奧古斯丁,《論白由意志》,卷一,邪惡的問題,[十五],33)。

  惡龍有巨大的能力佔據財寶,但無絲毫智慧去欣賞享受;矮人有奇技淫巧,但也缺乏智慧去善用它們,

然而智慧有何處可尋。聰明之處在哪裡呢。
智慧的價值無人能知,在活人之地也無處可尋。
深淵說,不在我內。滄海說,不在我中。
智慧非用黃金可得,也不能平白銀為他的價值。
俄斐金,和貴重的紅瑪瑙,並藍寶石,不足與較量。
黃金,和玻璃,不足與比較;精金的器皿,不足與兌換。
珊瑚、水晶,都不足論;智慧的價值勝過珍珠。
古實的紅璧璽,不足與比較。精金,也不足與較量。
智慧從何處來呢。聰明之處在哪裡呢。
是向一切有生命的眼目隱藏,向空中的飛鳥掩蔽。
滅沒和死亡說,我們風聞其名。
神明白智慧的道路,曉得智慧的所在。(伯28:12-23)

  惡龍在殘忍、暴躁、貪婪、狂妄、奸詐、吝嗇、愚蠢、自私中,得意忘形的暴露自己唯一弱點,終於因此喪命,

他掘了坑,又挖深了,竟掉在自己所挖的阱裡(詩7:15)。
他們的腳在自己暗設的網羅裡纏住了(詩9:15)。

  比爾博的一時糊塗,也在惡龍烈火下得以滌淨。但金銀珠寶重現天日後,反引起更大的災禍。自私,使惡龍作盡壞事;自私,使矮人王泯滅良心,與比爾博絕交;自私,使惡龍受害者在惡龍死後,產生覬覦紛爭。與無數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的歷史及故事一樣,每一受害者,都只注意自己的委屈、苦難、付出,及當得的補償,罔顧他人的情理及當得的份。危機藉兩件事解決,一是妖魔鬼怪聯合大軍要奪寶,逼得一時財迷心竅的善類(矮人、精靈、人類、未被污染的動植物)捨棄成見,團結抗敵,一是比爾博發揮他的哈比精神。

  哈比精神是什麼?就某個角度而言,可以說是基督精神。托爾金筆下的善類,哈比的力量最小,但最厚道最幽默,因此常得到最豐富,也成就最大的事:「神樂意用愚拙的…揀選軟弱的」(林前2:21、27)。

  在人人被寶物迷惑時,比爾博欣然把他當得的最美的寶石(「山心」)送出(如果論功行賞,大多數的寶物都應給他)。他夜闖精靈及人類營寨(當時與矮人對恃),

精靈王早已見識過各樣價值連城的寶物,但看到「山心」,還是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,站了起來。啊!那是一顆明月,裝在星光織成的網子中。

比爾博說:「這是『山心』,矮人族的國寶,矮人王愛它勝過世界,有了它,你們可以使矮人與你們和談」。

他把那顆美妙絕倫的寶石遞出去,遞過去的手沒有抖動,也沒有留戀的多看一眼。

  這是轉危為安的關鍵,善類此後聯手抗敵,他們獲勝,但死傷慘重,矮人王死前懺悔,與比爾博和好:

再見了,妙手比爾博,我現在要和所有的東西,以及這些金銀珠寶分開,回到我祖宗的所在,那裡,金銀珠寶毫無意義,但這裡和那裡,友誼是可以長存的,我希望帶著你的友誼去,我收回在貪婪和盛怒中,對你說的傷人言行。

比爾博滿心悲傷的單膝跪下:再見,山中之王,如果結局是這樣,那所有的金銀珠寶也不能彌補這場悲劇。但是,我有幸能與你共度患難,這是少有的殊榮。

不,矮人王說:來自遠方的好男兒,不要太謙虛了,你智勇兼備,我遠不及,你身上有許多你自己不知道的優點,(參,「摩西不知道自己發光」,出34:29)如果人人都像你,喜歡美食笑話,過於黃金白銀,這世界會有更多的歡樂。

  以後我們會一再看到,罪惡源於驕傲貪婪,拯救來自謙卑捨己。

  比爾博把絕大多數戰利品退回:「我只拿負擔得起的。」

  什麼是負擔得起的財富?惡龍載得動千斤金銀,可是負擔不起一毛錢,因惡龍不僅取之無道,吝之不用,而且在發現失去了九牛一毛時大怒:「其怒態難以形容,一種只有在錢財使不盡用不完的富翁,突然失去了自己從不用的東西時,才會看到的狂怒」。人為財死,龍為貨亡。負擔得起的財富,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自由,公道厚道仁道的快樂;負擔得起的財富,在乎持財者的心,不在乎財物的量。

  美妙的詩歌中,比爾博結束了他的冒險,冒險不舒服,但冒險塑造他更成熟美好的個性。(參,來12:11「凡管教的事,當時不覺得快樂,反覺得愁苦,後來卻為那經練過的人,結出平安的果子,就是義。」)

峰迴路轉道綿遠,綠苔蕪石險阻多;
碧湖長霧暗雪山,度澗穿林屠龍去;

白雲深處藏艱難,勢到窮時妙轉移;
臨高俯視千萬仞,壯士奮勇搏群魔;

整頓乾坤濟時了,奇祥異瑞河清頌;
兒女歌笑牽人衣,布穀處處催春種;

涼月如眉掛樹梢,滿天星斗臥思鄉;
不願千金萬戶侯,凱歌只盼早歸家。

下面介紹《魔戒之主》。

  如果《哈比》是清爽可口的點心,《魔戒之主》就是要吃三天三夜,消化一個月的滿漢全席。筆者聽過兩種它的錄音劇(其一是BBC製作),非常精彩,但可以更好。電影差遠了,只有「教父」類的作品,電影可以勝過書,如要表達生命的豐富和意義,電影和任何藝術都不能勝過語文,語文來自道,來自三一神的第二位。

  法師甘道夫花了很多功夫查出,比爾博無意得到的戒指魔力極大,是魔王自製的,它能使人隱形、長壽、激增野心與能力。魔王多年前戰爭中失去魔戒,現在,他萬事俱備,只欠此戒,有戒就可以征服並奴役世界。魔王一面攻城掠地,一面傾力尋戒。善類唯一的希望,就是盡快消滅此戒,魔戒一滅,魔王就死。善類不能使用此戒,因使用者會惡化為魔,(神的兒女不能作惡以成善,不能只顧目的,不擇手段);善類不能隱藏此戒,因魔戒和魔王靈犀相通,遲早聚在一起,(神的兒女不能對罪惡視而不見,必須穿起全副軍裝對抗)。此戒只有一個消滅的辦法,就是把它扔到魔王國境內的火山中。極其強大的隊伍,才可能攻入魔境,善類無此力量。退一萬步,就算有此力量,也很難找到一個人能把魔戒扔入火山。因為魔戒有邪惡的影響力,任何人擁有它,就算不使用,也會越來越邪惡自私貪婪,他會捨不得把魔戒毀掉,他不能擁有魔戒,魔戒會擁有他。只有不貪婪無野心,力量又小的人,才比較少受魔戒的影響。持戒者要力大勝敵,又要力小虛己,簡直沒有這種人。

  甘道夫不是這種人,他太聰明能幹;比爾博不是,他的年齡已過;上古英雄伊西多爾不是,他擺脫不了魔戒的魔力;咕嚕不是,他是魔戒最低級的奴隸;湯姆邦巴迪和樹精不是,他們像俄國東正教中的「聖愚」,“юродивый”,“Foolishness for Christ”,「為基督犯傻」,他們思維不能護戒毀戒。

  中世紀神學家安瑟倫(Anselm)寫過一篇〈神為何成為人?〉的名文,奠定「贖罪論」基礎,裡面提到一個類似的困難,贖罪之工艱鉅,只有神能作到,犯罪之輩是人,只有人應贖罪,所以完成贖罪的,必須是神又是人,強大又弱小,耶穌基督是也。托爾金筆下世界(Middle Earth,直譯中土,可意譯中國或中原)的救贖,也有賴愚拙中顯出智慧,軟弱中顯出剛強的哈比及其同伴。這次主角是年輕哈比佛羅多(Frodo)及忠心的扈從山姆(Sam),另有六位善類代表及領袖甘道夫。九位成員人人都有重頭戲。他們時間緊迫,倉促成軍,打算完成九萬大軍都完成不了的任務。

  過大山時隊伍遭敵,甘道夫捨命救友,最有能力的領袖與強敵同落深淵中。聖經主題在此呈現:捨己、犧牲是成功、成聖的唯一途徑。甘道夫其實大難末死,且更上一層樓,但暫按過不表。隊伍面臨一個選擇:按原計劃赴魔國毀掉魔戒,還是聽成員之一波羅莫的建議,使用魔戒魔力,在戰爭中打敗魔王。波羅莫因他的驕傲野心,在魔戒引誘下墮落。他覺得可以用敵人的卑鄙手段對付敵人,波動手搶魔戒,佛羅多和山姆逃走,餘人受到妖怪的突擊四散。這個悲慘的發展,似乎顯示毀戒計劃失敗。剛好相反。柳暗花明,冥冥中有出人意外的引領,《哈比》中,同伴常稀奇比爾博運氣真好。後來甘道夫提醒大家,那不是運氣,而是預言的實現,托爾金把神的預定和人的責任結合得很好。

  在全能者鉅細無遺的照顧下,一切都是開放的,不是宿命的,人必須努力計劃行動、克服困難、犧牲自我、對抗邪惡等。佛羅多意志不夠堅定,他在恐懼中不顧忠告,想戴上魔戒消災,結果被刀重傷,終身不癒。但他也曾在糊塗戴上魔戒時,雖受魔王惡毒意志最強烈的攻擊,終能脫下魔戒,從危機中全身而退。山姆也遭遇過似乎完全絕望的孤立無援處境,卻在他心中產生一股康德所說的善意,是無上命令產生的善意,

他那張平凡的臉,幾乎是嚴峻起來,意志堅定,四肢悸動,彷彿成為堅石或鋼鐵。任何東西、絕望、疲倦、整個宇宙的壓力、全世界的重擔、最可怕惡劣的環境,全不能搖撼他。

  可是,人和世界的運轉,又不可思議的在全能者掌控下進行。佛羅多和山姆因波羅莫搶戒逃亡,恰巧躲過妖怪的襲擊,等於救了一命。以後二人往虎穴行,固然更孤立無援,卻也因此末引起魔王的注意。波羅莫搶戒失敗,反倒清醒過來,盡力殺敵,保護同伴,最後英雄般殉難,同伴的哀歌悲慟,

西風起兮草木枯,問君可見波將軍?
披星戴月穿金甲,乘風破浪度關山;

一身能擘兩雕弧,驃騎千里只似無,
南風蕭蕭愁煞人,夜傳江水聲鳴咽;

不聞爹娘喚兒聲,但聽燕山胡虜嘯,
百戰沙場碎鐵衣,死節從來豈顧勛?

北風浩浩何慘慄,孤舟白骨流大海,
不破樓蘭終不還,縱死猶聞俠骨香;

斯人遠影碧空盡,惟見長江天際流,
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我念將軍情。

  波羅莫的被誘來自父親的影響,波父是貢多國的管家,權在萬人之上,卻不是王,王在外,不知何時返,波父一直只能在雄偉宮廷中,國王寶座下的一張椅子上治理,他對此忿忿不平,耿耿於懷,終於墮落灰心、自焚而死。

  托爾金藉著波氏父子的悲劇,描述基督徒當有的管家意識:基督徒一生凡事積極勤奮,不論讀書工作、吃喝嫁娶,但他清楚知道,自己不是在建造任何自己的王國,而是在服事基督。他的一切,包括身體、配偶、兒女、財產,都是屬基督的,他代為管理而已,如此,好使自己在國王基督回來時,得著萬王之王的稱讚。

人應當以我們為基督的執事,為神奧秘事的管家。
所求於管家的,是要他有忠心。

我被你們論斷,或被別人論斷,我都以為極小的事,連我自己也不論斷自己。

我雖不覺得自己有錯,卻也不能因此得以稱義。但判斷我的乃是主。

所以時候未到,甚麼都不要論斷,只等主來,他要照出暗中的隱情,顯明人心的意念。

那時各人要從 神那裡得著稱讚。(林前4:1-6)

  女英雄依奧文是忠心的管家,她易容上陣,在禁衛軍通通倒下時,隻身對抗魔王的大將,大將嗤笑她:「命中注定,所有的男人都非我對手」。依奧文笑說:「我不是男人」,隨即與哈比梅理聯手打敗他,雖然二人都險些傷重不治。這一幕的靈感,應來自莎士比亞《馬克白》:

馬克白:我的生命有魔法保護,女人生的,注定傷不了我。
麥克德夫:我不是女人生的,我是剖腹產。(五幕7景)

  亞拉岡(Aragorn)不是管家,是歸來的國王,他身上有許多基督的品質。亞一直流放在外,艱苦的磨練使他高貴強壯、智慧仁慈。魔軍壓境前,他知善類力量不足,決心親赴死域討救兵,

天空一片灰暗,陽光沒有射入鬼魂山的黑色山脊,他們從古墓穿過,那兒樹木墨黑,陰森可怖。一塊巨石,像一根死亡之指,擋住去路。「我的血都涼了。」同行者說。

亞拉岡帶頭前進。他的意志力驅使眾人勝過懼怕…一陣涼風颳來,火把閃爍幾下,熄滅了,再也無法點燃…後面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追上來,嗡嗡唆唆之聲,彷彿許多看不見的腳在走動…亞拉岡吹起銀號,成群結隊的陰影都來了。

  原來此地的陰魂多年前違誓,臨危逃脫不上戰場,以致死不安寧。亞拉岡來此,給他們立功贖罪的機會。這與基督贖罪當然不同,但亞拉岡冒最大危險入死域,過最窄之門,走最難之路,有基督「死了,降在陰間,復活帥領我們誇勝」的精神。

  幸而有亞拉岡的這支軍隊,魔軍敗了;但善類也損失慘重。國王戰死,居民在尋立新王時,傳述古語:「醫治的手,便是王的手」,真命天子不但要會打勝仗,還要能療傷止痛。亞拉岡妙手回春,治好了依奧文、波羅莫高貴忠誠的弟弟法拉莫,但梅理能痊癒嗎?

  亞拉岡下藥後,死寂的等待中,梅理開口:「我餓了!」(哈比愛吃)。讀者一面笑,一面放下心頭大石。

  後來居民實至名歸、順理成章的把亞拉岡加冕為王。這一切都很好,但基本問題沒有解決:魔戒還在,魔王還有無比的力量,要去毀滅魔戒的佛羅多及山姆怎麼了?

  還記得地下湖的咕嚕嗎?要繼續講先得回頭說。咕嚕原來也是一個哈比,他朋友無意在溪中發現了這枚失蹤已久的魔戒,咕嚕殺友奪戒。二人都不知此戒來歷,但咕嚕立刻受此戒邪力影響,他常用它來隱形作惡,人品越來越壞,人緣越來越糟,內心也越來越苦毒,魔戒喻指一切有力量的東西,特別是權力,權力可愛好用極了,但容易腐蝕人心,叫擁有者痛苦。咕嚕對戒指的愛恨與日俱增,戒指給他的魔力和折磨也與日俱增。他不再是擁有和使用魔戒,而是被魔戒擁有和奴役。這真像沈迷於金錢、女色、權名的人,這就是罪惡的綑綁,這就是被奴役、不自由。

  咕嚕逐漸恨一切人,也被一切人恨,他哭泣自己命苦,又拋不掉使他痛苦的魔戒(因為魔戒給他能力)。他恨美好的事物,特別是陽光,於是躲入地下湖,隱藏了漫長的歲月,直到比爾博出現。對魔戒的渴望使他不計一切的追蹤佛羅多,卻被佛羅多及山姆抓住。佛羅多的善良友愛同情,幾乎把咕嚕救回來。他內心劇烈掙扎,要不要改邪歸正時,讀者可以發現,當他自稱「我們」時,那是迷失自我的咕嚕,如同許多在潮流及欲望中,與群眾混同,而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一樣。當他用自己原名及「我」時,是較清醒的。最後一次機會的場景很傷感:

咕嚕發現二人都沈沈入睡,山姆的手放在主人胸前,他們面色安詳。咕嚕望著二人,飢餓瘦削猥瑣的臉,掠過奇怪的表情。他眼光黯淡,充滿了疲倦勞累,痛苦的痙攣扭曲他面容,他望了望門口,搖搖頭,內心好像進行爭辯。咕嚕慢慢伸出顫抖的手,非常小心的碰了碰佛羅多的膝蓋,那碰觸柔和,似乎是撫摸,在這一瞬間,他不是醜惡的怪物,而像一個飽經風霜的哈比,歲月使他萎縮,還離了朋友眾人、山川田野,成了飢餓可憐的老人。

  可惜,他沒有把握住這機會。良心之光一閃而過,這一次,再也回不來了。生死善惡,一念之差。耶穌用愛,蘸餅給猶大屹。卻產生「他吃了以後,撒但就入了他的心」,「猶大受了那點餅,立刻就出去,那時候是夜間」(約13:27、30)的效果。富裕的少年官,離天國只差一步,聽耶穌的話,卻「憂憂愁愁的走了,因為他的產業很多」(可10:22)。這裡的咕嚕因為捨不得魔戒而止不住墮落。

  唯有悔改相信可以出死入生,如《悲慘世界》的男主角,如魯益師《夢幻巴士》中的重生罪人,這個罪人依戀著一隻蜥蜴(暗示人緊抓不放的東西,其實沒什麼價值)。天使說,蜥蜴不死,他不能上天堂。罪人在最後一剎那勉強同意捨下蜥蜴。立刻,他改變成英武的騎士,而斷了背脊的蜥蜴,變成雄偉的駿馬。「人馬像流星一樣閃過遙遠的綠野,登上似乎不可能攀越的峭壁,滿身光明的消逝於永恆早晨」。天使後來說明:「照地上的現況,沒有一樣東西——即使是最高貴最優秀的——能上天堂(不重生,不能進神國)。但最壞最差的,只要願意順服而死,就能復活成最好的而上天堂。」

  魔戒誘惑力大,每個人都受它影響,但不是不能克服。比爾博曾像咕嚕一樣,發瘋迷戀魔戒,稱它「我的心肝寶貝」,甚至要動刀殺朋友,「有時候我覺得它像一隻眼睛,不斷看著我。我老是想著它,要戴上才心裡踏實。」把「它」換成「錢」,或我們欲望的對象,就成了人人都有的經驗。但對佛羅多的愛,使他戰勝欲望。美麗的Galadriel也經歷魔戒的試探:「有了它,我能取代魔王,成為世界女王,我會有最誘人和叫人害怕的美麗,所有的人要愛我、崇拜我,然後絕望」。她的智慧,克服了野心。山姆同樣受過魔戒誘惑:「他覺得自己在膨脹,變成大力士,變成英雄,軍隊聽他調遣,戰無不勝,攻無不克。一聲令下,萬事如願」。對主人的愛和謙卑的心,使他清醒過來:「適合他做的,只是園丁。他不需要將園子擴大為王國;他要使用自己的手,而不是命令別人的手」。戒指藏在佛羅多身上,所以他受的誘惑、試探、重擔最大最多。他曾怨恨最愛他的比爾博,視他為可憎討嫌該死的人渣,只因比爾博想看一眼魔戒。儘管一再被警告、一再受管教,他還是數度使用戒指。最後,當他走到火山口,將要完成任務時,終於被魔戒勝過,捨不得毀戒,而想戴上為王。

佛羅多冷酷的說:「我終於到了,魔戒是我的」,他戴上魔戒隱形。

立刻,遠方的魔王(魔戒之主)和魔國震動了,他發現自己的愚蠢及對手的高明,他知道他的一切,可能在剎那間就要粉碎;他停止所有的陰謀詭計、戰爭暴力,而集中全力,命令魔鳥瘋狂飛向火山,希望垂死掙扎的衝刺,能搶回魔戒。

  同時,一直尾隨佛羅多的咕嚕,跳到看不到但抓得到佛羅多身上,扭打中,咕嚕咬斷佛羅多的手指,像瘋子一樣狂跳起來,他高舉那隻魔戒,大喊:「我的寶貝,我的寶貝」。樂極生悲,不慎掉下火山口,魔戒毀、魔王死。驚天動地的搖撼中,惡魔國度完全崩潰。

  「啊!山姆,一切結束了。」蒼白憔悴的佛羅多,因著斷指的劇痛和魔戒的銷毀,清醒過來。(參,彼前4:1,「在肉身受過苦的,就已經與罪斷絕了」,痛苦可以滌淨情欲中的心靈。〉他雙眼安詳,再無恐懼,瘋狂、野心、重擔,恢復了和藹可親的本相。「記得甘道夫的話嗎?就是咕嚕也有他的作用。不是他,我不會毀戒,一切都徒勞白費。所以,還是寬恕他吧!」山姆嘆了口氣:「人會怎麼談論我們?他們會對後代說:來聽九指佛羅多毀戒的故事,好像獨臂貝倫和大寶石的故事嗎?反正,現在一切結束了,我們在一起,那就好了。」

  一切沒有結束,而是大工告成,不可思議的告成,不可思議的像十架救世之工。救世之工,成全於下流殘酷之手。十字架集合了猶大之貪、彼拉多和彼得之懦、大祭司之奸、眾百姓之蠢、羅馬人之暴、耶穌跟隨者之無能,卻「成就祢手和祢意旨所豫定必有的事」(徒4:28)。沒有敗類的狂妄、貪婪、殘暴、兇狠、奸詐、愚昧,功不能成。雖然火山是唯一能毀戒之地,魔王卻毫未防範,他自私的腦袋,絕對想不到,會有人冒生命危險,歷最大艱難,不是要奪戒,而是要毀戒。(「屬血氣的人不領會神的事,反倒以為愚拙」,林前2:14)。當然,十字架更是神智慧公義慈愛大能的集合。善類在此役中的美德智慧更多,最不可少的,就是憐憫。咕嚕多次在善類手下蒙憐憫存活,善類因此能以小搏大,取得最後勝利。

  不過,喜樂又引發一股悲哀的期待。壞蛋消滅了,太平盛世了,以後又如何?會不會安逸舒適無聊?托爾金在給朋友的信中說,如果寫續集,會寫人不安於樂園生活而作亂,和伊甸園事件一樣。人間每個成功的作品人事物,都指向由喜樂而生的渴望,以及對永生的盼望,魯益師稱此為sehensucht (渴望)。《魔戒之主》中,最喜樂的角色是精靈。北歐傳說,精靈常常唱歌跳舞飛翔嬉笑,如安徒生、格林童話中寫的。Gluck的歌劇Orfeo ed Euridice中著名的長笛獨奏,就是「精靈之舞」,托爾金筆法類似(只是不飛)。

  但精靈也是悲哀的角色,他們不斷減少,消失,漸漸讓位給人類,他們在中土最美的樂園,也已非久居之所。Galadriel唱過一首天鵝之歌:

我為葉歌,為那兒生長的金色樹葉歌唱,
我為風歌,為那兒吹飄的清煦和風歌唱,
日月星辰之後,無涯大海彼端;
永不衰朽的樂上上,長滿了美不勝收的金枝玉葉;
而這裡,
夕陽無限好,只是近黃昏;

天接雲濤達海霧,星河欲轉千帆舞;
彷彿夢魂歸帝所,聞天語,
九萬里風鵬正舉,風休住,
蓬舟吹我三山去,音塵絕,
西風殘照,精靈陵闕。

  喜樂中有哀傷,滿足中有遺憾。這是托爾金的高明。不論是不是基督徒,讀者看完了都應有箴言3:11的共鳴:「神造萬物…成為美好。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裡。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,人不能參透」。

  很多人不會同意以上的介紹,因為托爾金一再說,他的書,不是寓言,不說教傳教,沒有微言大義,純粹是故事。他對好友魯益師的童話無好評,因為魯書中的寓言成分極強,阿司能預表基督,某人事像聖經的某教訓等。其實托爾金虔誠,不可能在作品中不表達信仰。只是他或許以為,說教太多,道德教訓太直接,顯示文采不佳。他的理想是羚羊掛角,無跡可尋;是船過水無痕,寓教於樂。托爾金是接受自然神學的天主教徒,天主教不赤裸裸、直接了當的開佈道會或個人談道,而比較「自然」的,用理智、文化等接觸人。《魔戒之主》符合「新改革宗認識論」(New Reformed Epistemology)的主張,即罪人有對神的意識(sensus deitatis),這意識可能被扭曲否定,但不被塗抹消除,因為人是按著神的形象造的,人是在神的權柄下生活,他如果相信神,神的意識會給人永遠的幸福,如不信,神的意識會永遠定罪他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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